苏柠眼疾手快拉住了他要离开的胳膊，这次没有被抽开。

“宁清远，我们好好谈谈。”苏柠把人按在了石凳上，她能感受到他的不安。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就直说了。”

“宁清远，你不恨我？”

苏柠看着宁清远地眼睛，给自己公开处刑，一字一句道：“宁清远，我虐待过你。”

宁清远如坐针毡，像是已经结了疤的伤口又被人血淋淋地撕开。他没想到师尊会直接说出来，他以为他们已经相安无事了。

苏柠见他不说话，补充道：“我打过你，骂过你，瞧不起过你，纵容别人欺负过你，也没教过你什么，我从没有尽到过一个师尊的本分。这些，你不恨我？”

“恨过。”宁清远脸色苍白，他闭上了眼睛，似是要承受不住。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给你换个会对你好的师尊不好吗？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还想直接离开？”

“谁会对我好呢？”宁清远睁开了眼睛，语气有些嘲讽。”

“师尊，你告诉我，一个引气入体都要花一个月的废物，一个连新入门的外门弟子都比不过的弱者，一个连自己师尊都嫌弃的麻烦，谁会要？”

“你才多大，练练就好了。”要不了三年你就要脱颖而出了。

“别安慰我了。”宁清远心中苦涩。

“我知道，我给师尊丢脸了。所以师尊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

“真是个废物。”这是他第一次被欺负之后找师尊告状，师尊的原话。师尊嫌弃的清冷模样，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此之后，他再怎么受欺负也是一声不吭，因为他知道没人会替他撑腰。

“可是我也不想的。我也想，好好修炼，像师尊一样厉害，给师尊长脸。”

“可我就是做不到。”

“师尊问我不恨吗？我当然恨过，我怨过师尊为什么收了我又不教我，为什么讨厌我还要收我，为什么别人都有师尊疼，而我只会被责骂。”宁清远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许是今晚月色太温柔了，他将自己这半年来的委屈尽数道出。

苏柠有些心疼，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害，不惨就不是男主。

“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若是师尊，也是看不上自己的。师尊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便功成名就。行善事救人还多了个麻烦。是我，我也是不愿意的。”

“是我不够好，我没有资格要求师尊如何待我。”宁清远眼神落寞，或许，他的确不该留下。

“不是，不是你的错。”苏柠打断道，“是我一心修炼又慕强，没时间管你也懒得管你，我对你不好，是我人品有问题，跟你无关。”自尊水平这么低可要不得，怎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呢？在某些事上，他要学会宽恕自己，指责别人。

宁清远后知后觉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些重了？他有些不安：“不是的师尊，是弟子……”

“我说了不是你的错。”苏柠打断道，“之前对你不好是我不对，对不起。刚才吼你也是我不对，我太情绪化了。”苏柠真心实意地替苏沐宁道歉，也为刚才的自己。

“师尊？”宁清远有些忐忑，完了，师尊这是被他气疯了？

“宁清远，我之前对你不好，所以你不喜欢我，这很正常。”

“以后的我也不一定能好到哪去，我很懒，脾气不好，没带过孩子，没什么耐心，还很善变。我也不保证能教会你什么，你跟着我的过得不一定比换个师尊好。”

“我只能保证不会短你吃短你穿，你需要的资源会按照内门弟子正常待遇给你，其他你想要的东西在我的承受范围内我也可以给你。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有能力之后想走随时能走。”

“你才十二岁，不要妄自菲薄，未来的可能性还很大。只要你诚心修炼，相信宗门内还是会有很多人愿意教导你的。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做担保，你想拜任何人为师都可以。当然，若是那个人不符合你的预期，你也可以回来找我，直到给你找到满意的师父。”

“你若是想下山，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钱财让你离去。我会派人保护你，直到你能独立生存，日后生活遇上难题了也可以随时找我。”

“宁清远，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想要什么我都尊重你。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早告诉我你的答案。”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柠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她还要拦着她哥打消剖他丹的想法。

宁清远有些恍惚，师尊不是想赶他走？

“有一个问题。”

“你说。”

“师尊，你还讨厌我吗？”宁清远屏住了呼吸，认认真真地看着苏柠，不敢错过苏柠的一切表情。

他早已不怨师尊了，若是师尊能容忍他留在身边，那他肯定是要接着当她徒弟的。他定会好好修炼，给师尊长脸的。

但若是，他的存在会让师尊有半分不快，他从此不会再出现在师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