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46归途(1 / 1)

作品:《[笑傲同人]天下大乱

那人呼出一口气,忽然抽剑猛地跃起,剑锋横扫。出剑之时,风亦瞬间凝滞!

一招已出,那人以剑尖轻点面前的树干,后翻落地;继而身形掠起,再出一剑。剑锋本是右向劈去,行至半路,剑尖忽然挑向斜上——若对方横向格挡,可能瞬间变招抵挡此击?

若是华山派众人见得此景,定然要惊叹不已。比这锋利的剑气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毕竟令狐冲连挑剑宗两大高手并一众黑衣人时,剑招比此更加凌厉;然而,院落中这使剑之人,却是华山派入门最晚的林平之。

思过崖洞中洞所刻招式繁杂众多,如不勤于巩固,不出几月定会忘掉大半。于是,林平之在赶路之时在心中演练,停歇之时寻找无人之处运剑练习;如今,从前所学皆已熟稔于心,即使尚不能全部随心所欲地使用,然而一招一式间已无半点青涩之感。

昔日当林平之还是福威镖局少镖头之时,根本不知世间有那许多高明的功夫,亦不曾想到自己剑术有一天可精进至此。他一心想着早日武功大成,快些报仇雪恨;然而现今,虽然剑法是突飞猛进了,林平之心里却没有那么开心。毕竟,那个带自己入门的人让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华山派众人南下而行,一路上也听闻不少江湖消息。依旁门左道人士之言,令狐冲如今是“在教中居于高位,屡屡不负教主之托,前途必然光明无量”;然而到了正教人士口中,这人就成了天下英雄该当唾弃的叛徒贼子。

初闻此事,林平之倒是毫不意外;他早觉得令狐冲与东方不败气场相合,东方不败开口要令狐冲投入门下,那人绝对会心甘情愿地服从。但他心情却是复杂得很了:一来,他觉得令狐冲行事不该如此不管不顾,从此与岳不群之间再无缓和余地不说,还成了五岳剑派的公敌。二来,他又觉得令狐冲自入魔教以来只杀魔教叛徒不曾残害正教人士,根本算不得大奸大恶之人;岳不群历数其罪状又昭告天下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若是从前,林平之想法单纯,只认为正邪之分是为绝对。然而自他与令狐冲结交以来,一方面受对方言辞影响一方面自己又亲身经历了许多,就逐渐觉得判断正邪需以其人行事为依据,名门正派有卑鄙之人旁门左道也有良善信义之人。

忆及那日东方不败带令狐冲离去的情形,林平之不禁胸口一酸,暗道:他做了白虎堂堂主常驻魔教总坛,从此自由有了权势也有了,哪里还会记得自己?比起看着他在东方不败身边活得光彩,我倒宁愿他那日就直接死在我怀里;如此,至少他人还在我身边……

心中不自觉冒出的阴暗想法让林平之惶惑起来——他分明是希望那人好好活着的,怎会有了如此恶毒的臆想?当即稳定心神,待起风之时,迎风再度出剑。

林家老宅中这棵槐树已有些年头,阵风吹过,飘落而下的树叶何其之多?然而林平之逆着风向而立,连连出剑刺向树叶,竟然一剑快似一剑,能将大半的树叶以剑锋断为两截。

这招式固然精妙,而剑招使出来的方式,却也胜过其他华山派弟子不少。须知岳不群讲剑之时,要求门下弟子按部就班一板一眼地练剑;如此将招式使出来,虽然是姿势精准,却难以衍生诸多变化,哪里能向林平之这般照顾到数个方位?

林平之收剑,叹了口气。自己出剑速度固然快过从前,然而招式之间的衔接依旧难逃生硬。当初大师兄与自己拆招之时变招毫无痕迹,即使各个招式门派不同亦可使用自如行云流水。自己若能将剑使到他那境界,报仇之事又何须……

“啪啪啪。”三下击掌之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林平之抬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这一望,却是瞬间怔住了:那个先前他心中还无比惦念的人,现在就站在老宅的大门旁边!

只听令狐冲笑道:“不想你已经进益至此,实在大出我意料之外了。”

这人何时来的?他怎的来了?他……是为我而来?

对方真的到了自己眼前,林平之却是驻足不动了。他怕自己是思念成疾产生了错觉,待自己走过去那人便会消失。更何况,令狐冲已经……变了。

二人分别不过数月,令狐冲样貌自是没有改变;但在林平之看来,对方却是有了极大不同。他与令狐冲认识虽不久,相处时间却是极多,他见过这人在师父师娘面前恭敬谨慎的样子见过这人在其他同门弟子面前冷淡的样子见过这人待自己温柔悉心的样子……如今再会,林平之忽然觉得,摆脱了正教约束得以随心所欲的“令狐冲”才是对方的本性。

林平之兀自胡思乱想着,却闻令狐冲长长叹息了一声。只听那人柔声道:“林师弟,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我被师父逐出师门又加入了魔教,从此成为五岳剑派的敌人。我早该想到的,你见到我不给我一剑已是大幸,我居然还奢望你如从前那般待我……”

面前这人绝对是有意出言促狭自己——林平之对此笃定得很。然而他看见令狐冲微微低着头面上盈满了失落之情,虽然知道对方是故意戏弄,心中却也疼了一下。

令狐冲行至福州问得福威镖局所在,却并未直接前去——他实在不想见到岳不群。后来他夜探福威镖局听闻林平之一人住在向阳巷,便一路打听着寻了过来。

待令狐冲看到林平之一见自己便愣在原地的模样,不由生出些戏弄之意来,因而故作失落。不想,只是眨眼之间,林平之眼中就盈满了水雾;这可把令狐冲吓了一大跳。林平之是何其坚强之人他深有体会,除了父母双亡之时,林平之可曾掉过半滴眼泪?当下令狐冲就有些手足无措,向前走了一步:“林师弟,我……”

令狐冲的话语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林平之抱得极紧,仿佛要将对方的身体融入自己的一般。令狐冲几乎想要推开对方道上一句“你要憋死我了”;然而他感觉到肩上愈发湿润的凉意,终究是任由对方继续抱着了。

不知是因为太过想念抑或是将这些日子的压抑沉重也一并发泄了出来,林平之伏在令狐冲肩上,眼泪竟然许久未停。令狐冲无奈,在对方后背上轻轻拍击了两下以表安慰:“别哭了。你可知道,你在我面前哭的时候,我心里也会不好受?”

这话说得真是无比贴心,林平之很快便止住了眼泪。在令狐冲面前流泪固然让他有些羞赧,然而也只有在这人面前,他才能放下戒心与傲气以脆弱示之。想到令狐冲先前的话,林平之立时承诺道:“不论大师兄身在何方,你我关系自不会改变,我依旧当你是大师兄。”

闻言,令狐冲勾起了唇角:“你只当我是‘师兄’?我可是将你当亲弟看待的。”这话中玩笑有之亦不乏真意,却让林平之莫名烦躁起来——谁要当你弟弟?

强自将负面心绪压下,林平之问道:“大师兄可曾去见师父师娘了?”令狐冲收了笑容,道:“不曾。师娘向来待我极好又对我抱有殷殷期望,事已至此,我没脸去见她。至于师父……我何以要去见那义正词严冠冕堂皇的伪君子,从而给自己心里添堵?”

林平之对岳不群还是极度尊敬的,当即就想反驳令狐冲之言;然而他转念一想,令狐冲为人嫉恶如仇不讲“正义”只讲“情谊”,被师父接连误会又打成重伤,如何能不寒心?于是改口问道:“大师兄此次来福州所为何事?”

令狐冲笑得若有所指:“我在黑木崖听闻你们到了福州,猜测你有好事将至,因而前来寻你……”此事本是东方不败告知于他,如今令狐冲说起这事就想到自己与东方不败之间的尴尬,不由得噤声;转念想到东方不败差人送给自己的东西,当即问道:“林师弟,我那管洞箫和曲谱你们可还留着?”

林平之眼神闪了闪:“已经扔了。”随即解释道:“我们行船之时被些旁门左道人士投毒暗算,不得已,只能弃船上岸。大师兄的东西我本该尽心保管,然而那时船上的物事大都染了剧毒,我也只能将那包袱留在船上了。”

“原来。”令狐冲点点头,很快就将此事忘在了脑后。如今他在东方不败面前胆子当真是愈来愈大了,此刻竟然在心中开解自己道:比起将人点穴放倒的罪过,弄丢一支洞箫一本曲谱也不算甚么大事了;总归自己行事已经得罪了他,再多一件又有甚么打紧?

二人直接靠着墙根坐下,将近日彼此经历向对方讲述了一番。只是,令狐冲没有将自己受到的排挤说出来,林平之也没有将这一路遇上不少来找茬的邪派人士的事告知对方——好不容易重聚,岂能让对方因自己而烦忧?这正是两人共同的想法。

自从令狐冲被东方不败带走,林平之就一直心神不定,有时为自己无力阻止而愤恨,有时揣测着令狐冲与东方不败会否日益亲近。他这些日子刻苦练剑,纵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接近家乡仇怨更深,却也是因为不愿再为令狐冲的事胡思乱想。如今二人再会,林平之只觉心中思念怀疑一并消散,只剩下淡淡的喜悦与平和。

“大师兄,你我若是一直这样就好了。”林平之轻声喟叹。令狐冲轻笑,不予回应。

这世间又不是只得此二人,怎能一直这样下去?

“小林子,我和妈妈来看你……大师兄!?”林平之坚持要一人独居于向阳巷老宅,岳不群夫妇只得依他。岳夫人对弟子极为爱护,这日便买了些水果与岳灵珊来探视,不想恰好遇上了令狐冲在此。

岳灵珊从来都将令狐冲当大哥视之,如今一见激动难抑,便也不顾对方身份何如,直直奔到对方面前,边哭边笑道:“大师兄,你……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再不回来见我们了!”

令狐冲见她真情流露,心下感动,不由微笑道:“你我有同门之谊,即便我离了华山派,从前的情分亦不会断了。”然而待他目光转向岳灵珊身后之人,就不由自主地惴惴不安起来。

岳夫人见了令狐冲亦是有几分激动,却是将自己的情绪抑制住了;待岳灵珊哭声渐消,岳夫人才道:“珊儿平之,你们先进屋罢。我有话单独与你们大师兄说。”

***

能让令狐冲感到畏惧的,无非东方不败与宁中则二人。前者是因为自己与其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又摸不准对方的脾性;后者,却是因为对方待自己太好,以至于此刻面对其人便会生出些愧疚感来。

岳夫人盯着他面貌许久,才叹息道:“我本想在你师父消气后劝他接你回来,不想我们行船途中听闻你上了黑木崖……冲儿,你本不该和魔教中人结交的。”

令狐冲想了想,遂在宁中则面前跪下。他无法辩解;若他没有离去之心,岳不群也“逼”不动他。他也无法给出承诺,说从此不与正教为敌;毕竟五岳剑派中人见了他便要除之而后快,他又怎能坐以待毙?

宁中则面上半点愠色也无,只是有些无奈——这个徒弟也是个倔的,只要下了决定,就算面前是绝路也会一往无前。“冲儿,你还怨你师父,是也不是?”

兴许是宁中则柔和的语气太令人安心,令狐冲居然真的说了实话:“徒儿最初……是恨的。然而现下,却已不怨了。师父师娘从前待我如父母,这情徒儿一直铭记于心。虽然徒儿已入魔教,日后却绝不会与华山派为难。” 在令狐冲想来,五岳中其他各派与自己半点关系没有,与之交锋也没有容情的必要;只有曾经的同门,还值得自己手下留情。因而便向宁中则作此承诺。

宁中则将他扶起,说道:“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师娘也听说过一些。每每遇上五岳剑派之人,你都只将其打败却不曾取人性命。你能保有这份良知,师娘就放心了。你师父不再视你为弟子,我却是依旧将你当做徒弟的。”

令狐冲眼眶一热,几乎落下泪来,心道:师父虽然给我抹黑在我背后捅刀子,师娘待我却是极好。日后若华山派有难,我可要尽力相助;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师娘对我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林湿地会一点点成长并黑化起来的,不然怎么推大湿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