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75章 【行路难】4(1 / 1)

作品:《(穿书)叛道二周目

《(穿书)叛道二周目》

文/圣城

明琇坐在重明上,耳边是机器运作的声音和高空的风声。那些声音盖过了李青莲的呼吸声, 另她分外不安。明琇抱着李青莲靠在自己的胸口, 万般珍重地搂紧他的脖子, 听到他虚弱的呼吸声,方才感到一丝救赎。

以一敌百,李青莲伤得极重,身上那股很好闻的味道早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血腥味。明琇知道他身上本就有很多疤了, 这一次又不知添了多少新疤,明琇把他平放到她的大腿上,用袖子沾了水,小心地抹去他脸上的血迹, 抹着抹着, 就哭得不能自己。

明琇从来都不想李青莲受委屈、不想他被别人误解, 可是偏偏又害了他一次。明琇附身亲吻着他的眼角,颤声道:“是不是我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话, 你就不需要受这么多委屈, 你……就能过得更开心?”

他仿佛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天生就是要登高山、入深林、出四海、遨天下,快意洒脱如侠客, 烂漫始终如少年。和大多数人相比,他其实活得并不顺遂,弄得遍体鳞伤,转头来, 却还是能谈笑喝酒,笑容不改。

明琇想,如果她是老天爷,看到凡间竟然还能有这样剔透的人,肯定一条疤都舍不得在少年身上留下,还要祝福他一生顺遂,人见人爱,万事胜意,到八十岁还像少年一样神采飞扬。

老天爷……明琇凤眸一亮,对了,哥哥,去找哥哥!说不定他有办法找出李青莲失控的原因!他或许还有办法救李成壑!

明瑄拥有神之力,一定、一定能帮他们!

可她应该怎么找到明瑄?

怀中的男人突然动了一下,转而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血。

“青莲!”

他双眸紧闭,口中喃喃。明琇凑近了听,听到一些支离破碎的话,什么“我有罪”、“快逃”……不过更多的还是重复叫着她的名字。

明琇……明琇……

好像是梦魇。

明琇咬紧牙关,闭目长啸——

谁的性命不是性命?李青莲造下杀孽,也是为了保她一命,孰是孰非,谁能算清?

就算他真的罪孽深重,那也应当由她承担所有罪责!

可是她没有。最终义无反顾担起一切后果的是李成壑。

千翠坞百余人的性命,若死的是普通人仙门正道倒也不见得多当回事,但死去的衍圣门代盟主、碧霄宫主、符离宗主还有那些名门弟子,哪个不是背景雄厚,出于百家仙门庞大的关系网中?朱无咎死了,灵界的统治正处于敏感之际,百家仙门相互牵制,这个时候,任何企图破坏这张网的人,都会被撕得粉碎。

旧权陨落,新权未立,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众志成城、笼络人心之时。仙门迫切得需要一个魔头、一个共同的敌人,以证明他们依旧团结。

如若真的天下太平,那谁居上谁居下?

百家争鸣,谁也不愿居下。

这天下憋屈的事中间,最最憋屈的就是背黑锅。李成壑却抢着要背那黑锅背。他宁愿今生魂飞魄散,死后受正道唾弃,永远背上骂名。而唯一知晓真相的明琇,已然发誓一生为他保守秘密。

苦海沉浮,纵然溺亡,也只能缄默。

眼泪无声地滚落,又被大风吹进天空,与长风雨露化为一体。

“别哭……”

“青莲!”明琇抱着他笑,可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一滴滴有如珍珠打在他的下颚上。她慌忙用手背抹干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好、好,我不哭。”

她一直抱着李青莲,因而双手都是未干的血迹,这样一抹,脸也成了有几分滑稽的小花脸。

李青莲撑着身子坐起,向外望去,却见此刻正在空中,飞过山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抓住明琇的手。

“明琇!他们要杀你!我正要去救你……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记不清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及时赶到救了我!”方才明琇打了数遍腹稿,在真正将谎话说出来的时候却依然心虚得不敢直视他明澈的眸。“你为了救我与各派掌门大打出手,受了很重的伤,你莫要激动,先好好躺下。我慢慢与你讲……”

明琇就将自己是如何在给许柔止上香时落入圈套,又如何被指认为魔的事悉数告知于他。就连隐瞒了许久的大凶的事,也无所保留。

“我可能是魔。”明琇轻声道。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背后藏着一个站在刀尖上的小人,接下来他说的话就等同于处刑或是释放。

她原本没有把她与大凶在十恶不赦塔的交易告诉他,是因为她害怕在心上人面前暴露出丑恶的一面。她迫切得想要忘掉过去,哪怕是假装,也要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可现在她又觉得过去的自己是如此可鄙、自私。

为什么要隐瞒他呢?

她是谁,本就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知晓真相的他哪怕弃了她,那也合情合理。

“我或许真的是魔吧,总是会给自己、给周围的人带来厄运。”明琇自嘲一笑,“我现在把我身上的秘密全部告诉青莲了,除去那些我自己也不清楚的,其余的你都知道了。你若是觉得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亦或是我根本不是你的良配,大可……”

“这些重要吗?”李青莲打断道。

不重要吗?

“其实,自始至终,我气恼于你的地方只是在于你之前一直不愿意对我完全坦诚。只要你对我说出来,这个结果是什么,反倒就不这么重要了。你若是魔,也是被逼成魔的,我又怎会因此而放弃你。哪怕——”他顿了顿,声音坚定,“哪怕魔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无法改变的罪孽,那我也会与你一同承担、一起赎罪。”

所以,大可放心。

“如果我很在乎明琇是人还是魔,必然要在爱你和恨你之间作抉择,我早想通了,不爱你太难,那我又何必再纠结于这个问题、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对于这个几乎无解的难题,他的想法化繁为简,就是这样简单直白的几句话,就将两难的困境化为乌有。

明琇惊异而动容,嘴唇不住地发颤,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他。

“所以,明琇,别怕。人活一世,无非痛快二字。”李青莲抬起一双血臂将她拥入怀中,“过往发生的坏事大多是时事所迫,非我本意。但凡我能做主自断之事,断然不屑落入踌躇自恼的地步。我若看得上,便是妖魔鬼怪又何妨?我若看不上,天王老儿我都懒得多瞧一眼。”

明琇知道他身上有伤,不敢抱得太紧,只是虚搂着,在耳边呢喃,“谢谢你……”是真的很感谢你,一直以来。

李青莲一使劲,有力的双臂就将她紧紧扣进怀里,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珍宝一般守护着。低沉沙哑的嗓音在明琇耳边响起:“抱你,我不疼。”

飞到一处小村落,李青莲操纵机杆,使重明降落。此刻天气一片阴霾,下起了小雨,云雾遮天蔽日,也看不出来到了几时。

他们都身负重伤,就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在雨里。

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也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

李青莲道:“明琇,为什么阿壑没有和我们一起走?”

明琇悄悄握紧了双拳,咬牙道:“因为城主还有些事要善后……他、他毕竟是大匡城主,和其他门派还有些事要处理。他让我们先走,别回去给他添乱。”

“哦。”李青莲很相信明琇,不疑有他,“也是,那些人还想要杀你呢,你不能回去。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得回去看看,这样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能搭把手……阿壑他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咄咄逼人的前辈,肯定很困难。”

明琇喉头一哽,为了抑制快要忍不住的眼泪,不得不佯装生气,吼道:“青莲,你现在这幅虚弱的样子能干什么?还是先在外头躲几天,修养好身体再做打算吧!”

李青莲被她一吼,敛眸道:“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我总觉得自己最近很奇怪,总是莫名其妙丧失一段记忆,像是脑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而且变得特别易怒、特别难以控制情绪……”

他说到一半就没有说下去,似乎对自己的感觉都不再确定。

明琇叹了口气,“我们先给你找大夫……”

“不去。这种山野小村能有什么好大夫。”

“这种时候,就没得挑啦!”明琇想,等熬过李成壑所说的七天之限,一定要给他找最好的大夫。

“反正不想去。”他嘟囔了一句,搀着明琇,一步一步踩着地上的水坑。

就像孩童那样,下雨了,不会想着雨水会不会弄脏衣服,也不打伞,就喜欢野在外头,一步一个水塘,溅起地上的泥水。

明琇:“你小时候一定是个小皮猴。”

李青莲:“那当然!小时候,我跟着父亲各地走生意,父亲没空管我,我就成天野在外面。连得村里有小孩的人家都不让小孩老跟我一道玩了,觉得我带坏了别的小孩。不过我父亲人开明,从来不揍我。只是他后来给我准备的衣服都变成了白色的,白衣容易脏,所以我一旦玩得狠了,衣服就惨不忍睹。”

他不常说起童年,但如今说起童年趣事,光是听着都觉得妙趣彭生,仿若那个笑起来天真灿烂的皮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明琇眼前。明琇侧头看他,微微一笑,“你的父亲真聪明,换一身衣服就能制小皮猴啦。”

李青莲摇摇头,“也就制了大半年。后来我很快筑基、开光,学会了运气术,身手变得矫健起来,即便是穿着白衣上树掏鸟蛋,也不容易弄脏了。”

明琇又将话题转回了看大夫这件事上。

“明琇,先去客栈吧。”兴许是受了伤后他变得更随性。

“疼,受不了,我真的得喝点酒,不然得疼死。”

“先去看大夫!”明琇坚持道。

“我这一身血衣,一看就是亡命之徒的样子,哪个医馆敢收?也就只有经常有江湖客出入的酒馆客栈敢收我了。”李青莲亲了亲她,“我的乾坤袋里有上好伤药,一会儿我喝几口酒,就不疼了,到时候且先给自己处理一下伤口,指不定比这里的赤脚大夫管用!”

他为了那一口,真的是什么理由都能想出来。明琇拿他没办法,实也狠不下心对他说半个不字。

“好吧,都依你。”

就在这时,一枚锦囊从明琇怀中漏了出来,李青莲抽出一看,“这是什么?”

明琇吓得立刻抢回来,小心塞回衣襟中,“没什么!”

李青莲到底是十分聪敏,哪怕明琇什么也不说,他光是看了一眼也猜到了一二,“那是男子的荷包吧?上面绣着吉祥纹,应该是大匡的东西……阿壑给你的?”

“奇怪,从来没听说阿壑和哪个姑娘家亲近的,还送荷包……”然后就被自己的猜测震惊了,“难道他和你……?”

明琇脱口而出:“胡说!他要喜欢也是喜欢你!”

说完了又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幸好,李青莲并没当真,只当这是一句玩笑。“你又说笑,阿壑不厌恶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明琇激动道:“李成壑怎么可能厌恶你!”

虽然她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以为是李成壑夺了属于李青莲的母爱和继承权,也是他毫不顾忌兄弟之情将李青莲赶出城。

“阿壑小时候真的跟我挺亲的,我跟了父亲,他就在边城陪母亲,但每次我回来,他往往整天整天地粘着我。”烟雨蒙蒙之中他回忆起了往昔无忧无虑的时光,“好像是在十五岁那年吧,我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他,他就开始疏远于我……”

明琇挑了挑眉:“小事?”什么小事能让人记一辈子,还说什么从那时起就“想通了”?

“信我。真的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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