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76章 【吟留别】1(1 / 1)

作品:《(穿书)叛道二周目

《(穿书)叛道二周目》

文/圣城

什么小事能让人记一辈子?

两人找到一家偏僻的客栈,也不顾掌柜战战兢兢的目光, 上来就点了几坛酒。李青莲抓起酒坛, 倒上一大碗酒, 大口饮尽。

朔风又起,白驹过隙,自李青莲辞亲远游之日算起,转眼间已十二年过去。他广杰天下英豪名士,与五湖四海的好友饮了无数场, 却是很久、很久没有与自家兄弟一起喝过酒了。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却疏远多年,形同陌路,如此想来, 他口中的美酒也不甚合意了。

“我得罪阿壑那会儿, 已是八年前的事了。”李青莲追忆道, “那时候我常年在蜀中学剑,每年就回边城一次。我们十五六岁的那年除夕, 阿壑给其余人都准备了礼物唯独缺了我, 我本也没注意他送没送礼物,是后来听他特意向我道歉说给我的礼物还没准备好,要等到上元节才能送我。阿壑从小就老成, 其实什么礼物都无所谓的,我根本没把这当回事,他却老是一本正经的。”

明琇问:“那后来他给了你什么?”

“你肯定猜不到他送了什么。他竟然送了我两只兔子,还让我带去蜀中养着和我作伴。”他笑了一声, “阿壑那是不知道,蜀人最喜欢吃兔了,光是兔头就有一百种做法。”

明琇:“你不会把人家专门给你养的兔子给吃了吧!?”

李青莲又给自己斟了一碗酒,他生性豪爽,遇事无论好坏,都可浮三大白。这才饮了第一碗,又算什么?

“没,那两只兔子我没吃。我成天供着那两位祖宗,几年后寿终正寝了我还专门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它们埋了。不过我看那两只兔子都是公的,就买了一窝母兔子给他们作伴。他二人成天过着好吃好喝、三宫六院的日子,好不逍遥!后来,母兔子生了一窝又一窝小兔子,吃也吃不光。”

明琇扶额长叹,“结果你还是把兔兔吃掉了!!”

“麻辣兔头、蒜烤兔肉、蕨菜拌兔丝、香蒸兔肉锅,烤兔子、涮兔肉……兔子这么好吃,峨眉的乡亲又待我这么热情,每天抢着给我送饭送菜,谁把持不住?阿壑送的那两只公兔很是争气,和一窝雌兔生个不停,到现在它们的后代还在不断繁衍,是的我待过的那村里的兔肉远近闻名……”

明琇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继续问:“那后来呢?”

“第二年,我带了几只兔子一道回家过年。我学了一手好厨艺,便想着给家人做一道兔宴,也算是回报阿壑送我的那两只兔子。谁知,那顿饭上,阿壑好像特别生气……说真的,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家宴上他当场就甩了碗筷,眼角飘红,一副我吃了他的心肝的样子。我问他为何生气,他反倒问我,他送我的那两只兔子现在怎么样了,我就如实回答——好着呢,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还给他们配了十几只老婆。然后他就拔剑了。他是文修,剑术自然差我许多,当然我也不敢真的打,否则打伤了他,阿妈肯定要抽我一顿。打完了,阿壑这个平素滴酒不沾的人突然说要和我喝酒,有酒嘛,我当然要喝……”

“谁知,才喝了几杯,他就让我滚,还说什么‘我终究明白了,以后必不再纠缠’云云,具体说的什么我如今早已记不清,不外乎是些不知所云的醉话。总之,阿壑竟真的为几只兔子的事,疏远了我很多年!后来父亲为救我而殒命,我们之间关系更差,压根谈不上什么兄友弟恭,他能对我和颜悦色地说上几句话都难得。”语罢李青莲挥手扬声道,“小二!来一间上房,再送一桶清水上来!”

明琇的手中还捏着那枚李成壑守了十载的锦囊,细细想来,除却一声叹息,实在没有任何双全的法子,有时造化弄人,竟是在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人生有如在苦海中沉浮,个人能做的就只有奋力游上水面,为短暂的呼吸欢庆、狂歌。

将自己灌得半醉后,李青莲用棉布堵住嘴巴,褪去上衣,将外伤药抹在狰狞的伤口上。

他的动作娴熟得让明琇看得心疼。明琇想,从李青莲恢复修为的那天开始,这个局就应该开始了。

她的体内有许柔止的魂、被指为魔、李青莲失控,则一切都并非巧合。只不过,她现在对设局之人的身份和目的都毫无头绪。

明琇:“不行,青莲,我们不能再这样任人摆布下去。我们必须引蛇出洞,让那个给你留下字条的人主动出来见你。”

“如何引?”

“从他谋算的结果来看,设局之人必然是你的仇人,我的仇人,仙门正道的仇人——或者三者皆有。”

那人设计让李青莲恢复修为的同时放大了他的欲望,使得他会在暴怒之下大开杀戒,同时,他设计明琇暴露自己是魔,引来仙道众的仇恨,不动声色之间一石二鸟,在无需亲自动手的情况下就一举害了两人。而从他不在乎众仙门名士的死活这一点来看,他对仙道众或许也有积怨。

比起差点枉死灵堂,更令明琇憎恨的是,那个人竟想要毁掉李青莲。李青莲年少成名,被仰慕者抬上神坛,那么他就只能疏远大众,做一个道德完美、毫无瑕疵的神祇。但凡做错一件事,他的错都会被放大十倍,往后他就是比恶人更可恶的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但凡今日李成壑没有不计后果保他,李青莲必被陷害得身与名具败,死后亦要落得暴虐嗜杀的骂名。

李青莲:“同时与这三者有仇的人……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爱。”

明琇摇摇头,“不,单凭沈爱,很难找到修复你的修为的方法,也不应该知道这么多隐秘,能布置出这种环环相扣的局,更不像是她的作风。”

“难道还能是素不相识的仇人?”

明琇暗自排除着一个又一个可能的名字,她按了按眉头,“也不会是素不相识的人……”

是谁,究竟是谁?同时与她、李青莲还有仙道众结仇,知晓她与许柔止的关系,还能知晓大凶的秘密?

难道是,五年前就认识的人?

明琇定了定心神,“事到如今,就只有赌一把了,赌那个人还没有完全达到他的目的。你我虽身受重伤,两幅残败之躯,但毕竟都活了下来,以我们为饵,引诱敌人暴露于此!”

李青莲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伤,沉声道:“可我此番伤势较重,没有大半个月都难以恢复七成以上,若要应战强敌,恐怕没胜算。”

明琇:“那就借刀杀人!”

李青莲与明琇相视一眼,当即了然:“我明白了。将你我二人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再透露一丝踪迹,让仙门之人和那人都来寻我们。”

雨,一连下了七天。

在未曾化解的危机和笼罩在前方的疑云中,两人竟出奇得镇定。李青莲每日引灵气入体,静观日出东山、日歇西山,这或许是难得的什么都不用想的清静时光。他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事,这样的安静的日子已经着十分奢侈,但他因此更加珍惜这样的时光,有时静止的等待并非真正静止,反而比妄动要有用得多。

重明烧光了泽火,不再能腾飞九天,巨大的鸟状机甲安静地栖卧在客栈外的马厩旁,马儿好奇地看着这个古怪的伙伴。

这些天来两人与追踪而来的人迂回躲藏,在第七天,算好时间停在一大湖边。

李青莲道:“来了。三股气息正先后赶来。”

黄昏,赤日西渐,忽然一阵罡风肆起,将客栈外的旗帜击打得裂裂作响,上下飞舞,那根长长的旗杆看起木质上佳,被那旗拖得在风中弯出一个明显的弧形,可它就是不断,相较之下,比那摇摇欲坠却宁折不弯的屋顶倒要坚挺得多。

罡风之中,一道黑影攸然而至,李青莲顿时感到左胸之上一阵剧痛,脑袋几乎就要当场裂开,是以不敢轻易催动灵力,单用武道剑术防御。

几招后,又一道白影飞身而上,身姿飘逸,灵力强悍,以玉箫为剑,一招“渐泪暗香”将黑影逼退数丈。白衣女子周身如笼在一层淡淡水烟中似的,竟如隔着一层水帘的玉兰,只见其影,不辨其形。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黑袍客,周身笼罩在漆黑的斗篷下,好似一道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暗影。

明琇暗道,堂堂女主都来了,也不知道鞠文斐此番是救场还是报仇。

斐然仙子身为碧霄宫大弟子,天赋惊人,已不逊色于其师碧霄宫主,于年轻一代中堪为翘楚。黑袍客似是知晓她不好对付,当机立断召出神兵,欲出杀招。

李青莲却第一眼看到那把弓箭,他过目不忘,更何况这把弓他并不陌生,正是四年前在骷髅谷底歼灭蝗妖的上古神器。

若非他自幼诵百家,对自己的记性抱有极大的自信,也绝不会相信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那把本该永远和蝗妖一起葬在不咸山的神器竟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李青莲道:“娑婆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