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6章(1 / 1)

作品:《皇后超智能

燕逍二人随着燕老太太派来的小厮来到书房,就见燕老太太沉着脸坐在主座上,手边摆着一个剑匣。

燕老太太见到古珀时,明显愣了一下,她转了转手上的玉指板,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疑惑,淡淡道:“别行礼了,过来看看吧。”

燕逍一见到那剑匣,心中便有了猜测,但此时听老太太吩咐上前,见到匣中的赤胆时,还是禁不住呆愣了一下。

他很快便收敛了情绪,径直拿过剑上的密信,拆开阅读了起来。

信上字数不多,直接了当地写明了三皇子的要求。

燕逍将信看完,斟酌了几番,开口道:“祖母,三皇子……”

燕老太太岁数大,对这燕家几代男子的性情早已摸得清清楚楚,她把燕逍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此时见燕逍表情凝重,便打断道:“不必。我今日来此并非想探询三皇子要你做些什么。”

她抬头打量了一眼燕逍和古珀,淡淡道:“本来嘛,这东西让十一给你带过来也就是了,我跑这一趟,是想要提醒你,我们燕家人,绝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你自小在你父亲身边长大,性子单纯。当年你与他交好时,我便提醒过你,你那时大抵还觉得祖母势利,连你交个朋友都要管束吧?”

燕逍连忙道:“孙儿不敢。”

燕老太太不理会他,自顾自把话说完:“几年前,虽说是他背叛,但总归是你决策失误,酿成大祸,差点将整个燕家都赔了进去……祖母知道你重情重义,但对着这些事,总要谨慎一些!”

她说到这里,把目光转到古珀身上,继续道:“终归是有家室的人了,有些事,你且细细思量吧。”

燕逍躬身行礼,道:“是,孙儿谨记。”

燕老太太点点头,撑着老嬷的手起了身,道:“如此便好。你且将事情妥善处理了,我便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便直接离开了。

燕逍和古珀恭敬地将人送到院外,这才返身回到书房中。

燕逍来之前已经派人去请宫瑕和严舒了,此时,见老太太离开,两人便相携进入书房。

“怎么回事?”一进门,严舒便开门见山地问。

宫瑕守礼地朝燕逍和古珀分别行礼,这才落座。

燕逍直接将信递给严舒,道:“三皇子来信,要我保住段鄂。”

“段鄂?”严舒在记忆中细细搜寻这两个字,突然醒悟过来,“段齐青?他居然是三皇子的人?”

燕逍点点头。

他趁着宫瑕看信的时间,将事情简略回顾了一遍,主要是为了照顾完全不知情的古珀。

“云厥附近的嵩林山谷有一处早已废弃了十余年的银矿。此前云州白银流出异常,我辞官前奉命彻查此事,发现那银矿并未枯竭,一伙人在矿内又发现了新的矿脉。他们没有上报朝廷,反而私自开采。上次严舒在潭应城外要你困住的那伙人,便是其中一伙余孽。

“三个月前,我将那伙人抓获,连同收集来的罪证一同交给圣上派来的巡天使侯抚,便不再关注此事了。后来,又听说侯抚顺着这条线,抓获了好几个云州的高官,段鄂是云州刺史,此次也被打入了大牢。”

严舒点点头,摸了摸下巴,不解道:“那三皇子不是最会卸磨杀驴么?按说这段鄂于他,应是没什么用了,怎的突然想要保下他?”

燕逍没说话,宫瑕“呵”地轻笑一声,回答道:“段鄂不是什么蠢人,他在三皇子手底下做事,怎会不给自己留条退路?依我猜,他此次一定是掌握了三皇子某个至关重要的把柄,三皇子这才不惜给侯爷写信,也要将人保下。”

一时间,书房内安静了下来,连一向大大咧咧的严舒都皱眉思索着。

半晌,严舒道:“此事,我们不宜插手。”

宫瑕闻言,赞同地点点头,分析道:“此事已经交付到侯抚手中,他是圣上的亲信,理案办事很有些手段。当前局势并不明朗,我们若淌进这趟浑水,说不定就得惹一身腥。”

严舒附和道:“正是。能将那人逼到这份上,这段鄂也绝非常人。”

两人你来我往分析得起劲,而燕逍却罕见地一语未发。

他在看桌上的剑匣。

剑匣中,赤胆安静地躺着,它剑柄处的红宝石隐在阴影中,剑鞘末端几道长短不一的划痕却在阳光中分毫毕现。

半晌,他道:“严舒。”

“嗯?”严舒蹙着眉。

燕逍此时背对着他,侧着头看着桌上的剑匣,严舒没办法看着他的表情,但心中渐渐浮起不好的预感。

“吩咐燕五,去容化大牢探探消息。”

容化大牢即是关押着段鄂的牢狱,燕逍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严舒咬咬牙,道:“两年前的事情你忘了吗?你还想与他扯上干系?”

宫瑕心下也觉得燕逍的决定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听到严舒的话,立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冷静。

燕逍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道:“我没忘。”

他走到桌前,一把将剑匣合上。

“我比你们了解他。他虽纵情声色,却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无用。他既然敢直接写信与我,将这实实在在的把柄交到我手中,必然是做了其他的安排。你让燕五过去,小心查探,切莫漏了踪迹。”

他的指尖在剑匣上轻轻点了点,接着道:“我们需得将局势先探明了,免得再落入任人宰割的处境。”

严舒闻言,畅快地吐了一口气,道:“是!”

——

燕逍回到院中时,发现古珀正立于水池前。他回房内取了件长斗篷,出来为她披上。

“怎的有兴致在这里赏月?”

秋月立于枝头,对着池水顾影自怜,满池化开一片氤氲的昏黄。

古珀手里拿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院中各项地形数据。她站在池边,正对数据进行二次确认。

听到燕逍的话,她疑惑地转过头来,望着燕逍,问:“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燕逍笑,道:“月映水,水溶月,月华如水,水盈月色,不好看吗?”

古珀认真分析了一下,诚实道:“及不上你好看。”

燕逍微愣,随即笑开。

深秋本就寒冷,更遑论站在残荷水池前,两人对视了一阵,燕逍便道:“夜里风凉,随我回屋吧。”

古珀这才转开了目光,重新看向水池的方向,“稍待。”

还有一小部分数据尚未确认完,她不想把工作留到明日。

燕逍于是稍挪几步站到她身后,为她挡住凉风。

见古珀一言不发地盯着前面,燕逍突然道:“今日在书房,未能与你详述。府内的事有些复杂,之后闲下来我再与你仔细细说。”

古珀点点头。

她平日里的反应到这里也便结束了,但这一次她一反常态,主动探寻道:“三皇子是谁?”

燕逍微愣,“怎的突然问起他?”

古珀想起今早在书房中的情况,道:“你在书房中,望着那把剑时,有些低落。”

当时她站在燕逍身边,对燕逍的表情看得比严舒他们清楚些,分析结果显示那表情并不是什么正面情绪。

燕逍沉默了一会儿。

几个奴仆大概早被古珀遣退了,远远站在一边,四野寂静,两人一前一后静默站着。

燕逍看着古珀单薄但真实的背影,突然移步向前,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两个人的身体靠得不算太近,燕逍上半身倾斜,虚虚地将下巴搭在古珀右肩上。

古珀全身仿佛过电般轻颤了一下,她感受着肩上若有似无的压力,僵着上半身,攥了攥拳头。

她依旧直直看着前方的水池,感觉背后两人间的缝隙里,温度似乎比任何一处都来得要低。

燕逍目视前方,开口道:“我十二岁那年,父亲旧疾复发去世了。我便奉旨回京,一方面为父亲处理后事,一方面回去等待授爵。”

燕逍的声音有些低哑。

“我初时总想着京城人杰地灵,大概所有人都才华横溢,高不可攀。跟着一众贵族子弟混了几日,才知那片繁华下,尽是些脓包。我那时还小,不知收敛,便将那堆脓包都教训了一顿,俨然成了京城贵族子弟中的异类。”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仿佛又回到那段不知深浅,年少轻狂的日子。

“遇到不受宠但才谋过人的三皇子时,我们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那三年,我们很是过了一段肝胆相照的日子。他那时自己不受宠,还要帮着一起处理我惹下的烂摊子,却从无怨言。”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

古珀垂眸,将手里宣纸轻轻对折起来,按了按折痕。

“后来,他卷入朝堂斗争,计谋败露,为了保住自己势力中一个重要的棋子,便将事情推到我头上……便有了我谋反的事情。”

这一段,燕逍语速有些快,显然是不愿过多提起。

古珀手下不停,宣纸上边两个角被她折成波浪状。

“赤胆剑是三年前我赠与他的礼物,他此次将剑寄回,附上密信,是赌上了我们所有的情义,也要我救下段鄂了。”

简单将话说完,燕逍轻呼了口气,发现将这一切说出口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你很伤心?”古珀直接问。

她用指甲在宣纸两边各划出一道裂痕。

燕逍有些恍惚。

他一个“否”字明明已经含在舌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便也垂了眸,去看古珀正在鼓捣的东西。

那张宣纸已经被鼓捣得不成样,隐约可以看出尖头宽尾的奇怪模样。

燕逍轻勾了勾唇。

在燕老太太面前,他要回答:“孙儿识人不清。”

在严舒宫瑕面前,他要吩咐:“我决策有误,万幸未伤及根本,我们且退至宣府,再谋后路。”

而此刻,在古珀身边,他们彼此看不见彼此的面容神态,但他伏于她身后,一侧脸就能够到她脆弱的脖颈。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夫妻这种关系的意义了。

那是同进退,是共喜悲,是我能为你擐甲挥戈披荆斩棘,也能在你面前卸下防备袒露真心。

他用鼻音,低低“嗯”了一声。

失去了原本引以为一生挚友的人,看清楚忠肝义胆背后的利欲熏心,一夜之间从年少轻狂不可一世被逼到千里流亡独挑重任。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在反复自省做得得不得当周不周全。

但是被压抑忽略的情感其实没有消失。

它们顺着面前女子这句话,翻涌着叫嚣自己的存在。

“看。”古珀说。

“嗯?”燕逍一愣。

她举起手中的纸舰。

她将手中的宣纸,仿着她数据库中速度最快的舰体模型,叠成了一艘战舰。

当然,战舰精密异常,折纸模型无法表现它千万分之一的雄伟和壮观。

燕逍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仍旧呼吸一滞,为纸舰远超于这个时代的流线型设计和棱角分明的外型震撼住。

“这是什么?”

古珀手指正捏在模型下端“发动机”的位置,闻言道:“这是过去。”

“嗯?”

她转头与燕逍对视一眼,前后晃了晃纸舰。

燕逍心有灵犀般,抬手轻覆上她的右手。

古珀抬手向后,用力将纸舰掷了出去。

那纸舰顺着风,竟直直飞出去七八米,最终坠落在对岸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燕逍愣愣地看着纸舰那“不合常理”的飞行速度和距离,半晌轻笑了一声。

他上前一步,从后面将古珀整个人拥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