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71章(1 / 1)

作品:《皇后超智能

黄远山道旁。

刘大夏蹲在地上,顺手从旁边的矮树上择了一根嫩枝,放到嘴中咀嚼。

春日里这种甜枝树的嫩枝味道其实发苦发涩,但细细咀嚼之后会有一些淡淡的回甘,权当给无味的嘴巴做个消遣。

“大夏哥,黄远山这边,都多久没有商队过来了,咱们每天在这里蹲守,也没见着个人影啊。”刘耳朵躲在一旁,对着刘大夏说道。

刘大夏砸了砸嘴,品了品口中没了味道的嫩枝,“呸”一声直接将口中的渣粕吐了,“哪里没人来了?前几天不是刚来一队大肥羊吗?”

“嘁,大肥羊。”刘耳朵举起自己手上豁了好几口子的短刀,回忆起前几日的场景,“肥倒是肥,前后四名配着钢刀的壮汉,呵,这么厚的刀刃!下不去嘴啊。”

他边说,边打量着自己手中的短刀,眼神中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小小的一处树丛间分明藏了好几个成年男子,而在这一伙人中,刘耳朵那把豁了几个口的短刀其实还算是好的,周围藏着的其他人种,有的手中分明拎着的是把菜刀,有的甚至就抓了块尖锐的石头,只有刘大夏放在脚边的一把长刀稍微像点样子。

“所以说啊……”刘大夏道:“肥羊有,是咱自己不争气。耳朵啊,别怨这老天爷没赏饭,咱兜不住啊,知道吗?”

刘耳朵抓了抓自己的大耳朵,埋下头不敢说话了。

一行人继续蹲守,初春的日光不烈,但此时正午方过,正是一天中日头最毒的时候,刘大夏就着下蹲的姿势挪了挪身子,往旁边的树荫下靠了靠。

这一挪却让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道带着恶意的目光。

刘大夏能成为这一行人的领头者,自然有些了不得的本事。除了身手不凡,事实上,他还有另一个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对危险的感知度极其强烈。

那人应该藏在他的左后方,若是换做普通人,决计发现不了,但刘大夏却直接被激得起了一身寒毛。

他不动声色地偏偏头,用眼角余光往左侧后方瞥去,果然在枝丫掩印间,影影绰绰地发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他不熟,但绝对打过照面。能在这黄远山上横行的,除了他们寨子,便是……

旁边,刘耳朵打了个哈欠,盯着丝毫不见人影的山道口,对着旁边另一个人道:“现下这种时候最容易犯困了,麻子,你要是看我眯过去了记得叫醒我。”

“谁先眯过去还不一定呢。”麻子回道。

刘耳朵这一个哈欠仿若引起了连锁反应,他们一行七八个人都开始打起了哈欠。

刘大夏边伸了个懒腰边站起来,抻了抻蹲久了有些酸麻的双腿,对着周围的小弟说:“走走走,都未时了,哪还有羊过来。老子是要回去睡觉了。”

刘大夏说完,抬腿就往山上走。

春日午后正是懒倦的时候,其他人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刘大夏说的话,只呆呆互觑一眼,在刘大夏又一声“走了”之后,才愣愣收拾好家伙起身跟上。

“这,这就回去啦?”刘耳朵不可思议地问。

“不然呢?”刘大夏回道:“有这个蹲守的功夫,不如回去帮瘸子他们多开几块地。”

“山上的地不是开得差不多了吗?”刘耳朵疑惑道:“再说了,种再多,不也要再等好几个月才能吃上粮食?”

正是初春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村寨的地里只有些新苗或者熟得快的时蔬,压根指望不上,眼下只有打劫才能解决他们寨子里的燃眉之急。

“少废话!”刘大夏瞪他一眼,“跟你大夏哥

走就是了,害不了你。”

刘耳朵闻言不敢再说话,一行人老实地跟着刘大夏往回走。

直到回到山腰的村寨,刘大夏身上的不适感才总算是彻底消退了,他与刘耳朵一行分开,往寨子北面走去。

虽说此处是匪寨,其实就是十几间就地取材,用山上木材粗糙搭建起来的木屋,住人没问题,但绝不舒坦。

沿途有妇女在卖力劳作着,她们看到刘大夏,还抬头打个招呼。偶尔跑过几个孩童,嬉笑着与刘大夏玩闹,算是寨中难得的一点鲜活气。

刘大夏赶走几个拉着他嬉戏的半大孩子,径直来到寨中北面最好的一间土屋,还未进门,先闻到一阵血腥味。

他脚步一顿,随后急走几步靠在门前,轻敲了敲门。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穿着沾血长衫的青年男子推门走了出来。

因着门被打开,刘大夏隐隐约约听到屋内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

“季大夫啊,我阿兄,这,这个伤还能治吗?”这是一个青年的声音,刘大夏能分辨出说话的人是寨子里一个叫刘吉的男子。

“能。我待会找条线给他缝起来。”季老大夫回答。

“缝……缝起来?!缝,缝了还能活吗?”刘吉话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季老大夫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出口的话却叫人心凉,“不好说,三成活命的机会吧,看造化……”

再后面的,门被关上,刘大夏就听得不甚清楚了。

长衫男子将刘大夏带离了屋前,刘大夏看着男子衣衫上大片的血渍,愣愣地问:“季小大夫,刘吉他阿兄,怎么了?”

长衫男子与方才刘大夏听到的那个老大夫是父子,两人都是医者,听说是犯了事,才逃亡到黄远山附近。

当时刘大夏刚领着自己一帮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村里兄弟做了土匪,劫到季家父子头上,知晓他们会医术,便把人强留了下来。

但季家父子留下后,季小大夫因着腹中颇有才学,久而久之竟隐隐取代了刘大夏成了这个匪寨的主事人。

他指挥刘大夏他们抵御了官府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剿匪士兵,让他们在山上开垦荒地栽种粮食,也约束着他们劫财不害命。

季凉平静回答道:“刘吉几个往山上去,遇上了一头怀了崽子的野猪,刘吉他阿兄被撞到一块尖石上,腹部开了个碗大的口子。”

刘大夏咽了口口水,但因着季凉神色太过平静,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惊慌,“那,那他还能活吗?”

季凉微蹙起眉,答案跟他爹季老大夫一个样,“看造化。”

季凉说完,看着刘大夏问道:“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刘大夏连忙正色将自己先前的担忧说了:“方才我和兄弟们在山道上,偶然发现虎头寨的人了,他们就在我们平时惯常埋伏的地点附近,偷偷监视着我们!那见不得人的玩意,看着我的眼神,怕是比平日里看着那些行商的眼神还毒一些!他们以往埋伏的地方可与我们不一样,突然出现在那里,必定是另有图谋!现在行商越来越少了,我怕他们狗急跳墙,要啃我们这丛窝边草啊!”

黄远山上有两个匪寨,一个是刘大夏提到的虎头寨,另一个就是刘大夏他们村寨。刘大夏琢磨了很久,一直想取个盖过虎头寨的响亮名号,但季凉觉得太蠢,一直没答应,以至于他们现在都只能自称为“我们村寨”。

季凉皱起眉头,“他们那伙人手上本就沾血,现下道上没了生意,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也是情理之中。”

“那,那怎么办?”刘大夏急得抓抓脑袋,季凉身上不断传出的血腥

味惹得他十分焦躁,“季大夫,现在黄远山这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偶尔来一对商队,也都是做足了准备的!咱们寨子现在可打不过虎头寨他们,要是他们突然发难,寨子里可怎么受得了!要么……我们先下手为强吧!”

季凉眉头几乎皱成了结

季凉管理下的匪寨从不将事情做绝,只收些钱财便会将商人送走。

可虎头寨不一样,季凉虽然不曾亲身出去劫商,却常听村中人提起。虎头寨不仅劫财,连人也不会放过。他们将老幼杀害,成年男女则带回寨中充作奴隶,稍有反抗便直接杀掉。

也因着这种血腥作风,明明比他们晚到两月的虎头寨,如今的实力已经稳稳压过他们一头。

季凉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可。”

他说完,对着刘大夏吩咐一句:“你在此地等我”,便又推开门进了房内。

刘大夏等在院中,焦躁地来回走动,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季凉重又走了出来。

他靠近刘大夏,偷偷从怀中将一个小纸包转移到刘大夏怀中,边低声道:“你找个机会,将此药下到虎头寨饮水井中,此患可除。”

刘大夏隔着粗布衣衫吗摸了摸着怀中的纸包,兴奋地点头,“我必将此事办妥,季小大夫放心!”

季凉蹙着眉又仔细吩咐道:“虎头寨中守备深严,你要瞒过他们对井水下药恐怕也不是易事,你且小心着些,实在不行便不要勉强,我还另留了些后招,也不用全靠此药。”

刘大夏听话地点点头,心中却计划着一定要将事情办好,对着季凉拱了拱手,便退下了。

刘大夏离开后,径直找到了刘耳朵和其他几个身形敏捷的男子,带着他们出了寨门。

刘耳朵在路上问道:“大夏哥,我们去哪?”

“虎头寨。”刘大夏道。

“去那里做什么?”刘耳朵问。

刘大夏停下,对着几个人严肃道:“近来行商不多,虎头寨跟我们一样日日只出不进。我方才突然决定回寨,便是因着在埋伏处偶然发现他们的人!他们突然出现在那处,我想,他们是准备对我们寨子动手了!”

刘耳朵气得涨红了脸,但话音中却带着颤抖,“这些杀千刀的!他们,他们可是……”

刘大夏知道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他们都是真正杀过人的,我们正面斗不过他们,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挨个看过所有人,继续道:“你们是村子里最滑不溜秋的几个人,脑子也灵光,待会我们过去那边,你们小心躲好,今日我们只监视他们平日里的动向,切勿打草惊蛇。”

刘大夏细细吩咐完,见几人都明白了事态的重要性,便带着人往虎头寨的方向走。

还未到虎头寨,却发现有七八个虎头寨的壮年汉子,拎着一些东西往山道的方向走。

刘大夏与其他几人对视几眼,默契地跟上他们。

待虎头寨的几人停了下来,刘大夏才知道他们外出的意图。

虎头寨的几个男子选了山腰上一处能看到山道的地方,升了火,拿出几只野味并几坛子酒,竟是打算一边吃食一边继续监视山道的动静了。

烤野味的味道很快传了出来,刘耳朵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天色。

此时,日头已经西斜,天空一片蒙蒙的昏黄色。

他对着刘大夏小声道:“大夏哥,他们不会是打算在这里守夜吧……看来虎头寨确实快撑不下去了,夜里的时间都不愿松懈。”

刘大夏低着头,思考着是不是直接离开此处,继续往虎头寨中摸去。

他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听到刘耳朵低声惊呼一句:“咦!肥羊!”

“什么肥羊?”刘大夏被打断思绪,恼怒道:“咱们是肥羊还不一定!”

“不是!”刘耳朵拍拍刘大夏的肩膀,示意他往南面山道看,“大夏哥,你看那边!”

太阳已经半沉入西边,大半个天穹暗沉沉地压下来。南边山道的尽头,一行人缓缓迈步而来。他们一半身子隐在暗中,另一半则被暮光耀得发红。为首的两人姿态放松地行走着,惬意得仿若在自家后花园闲逛,他们身后另有四个仆役,牵着两辆马车紧紧地跟着。

恍惚间,为首的一人状若无意地抬眼扫过刘大夏这个方向,正与刘大夏对视了一瞬。

刘大夏微微瞪大了眼睛,后背的汗在春日晚风的吹拂下开始发寒。

他浑身寒毛直竖,牙关不自觉开始发颤。

“大夏哥,你愣着干嘛呢?”刘耳朵又碰了碰刘大夏,“糟了,虎头寨那些人已经往山道那边去了!哎!我们又晚一步!”

刘大夏身边其他人也急得站不住,纷纷开始催促刘大夏带他们过去。

刘大夏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果然见方才还聚着喝酒吃肉的虎头寨一伙人已经消失不见,他们走得急,甚至连地上的篝火都没来得及踩灭干净。

刘大夏心中焦急万分,行动间却冷静得诡异。

他不发一言走过去,将那点苟延残喘的火苗彻底踩熄了,回头对着正望着他的几个人说:“走,回寨。”

刘耳朵喉头一堵,有些不忿,“大夏哥,你怎么回事啊?我们不去吗?现在过去也许还能喝口汤呢!”

“喝口汤?”刘大夏吐了口唾沫,勉强止住心头的焦躁,直接举步往寨子里赶,“喝什么汤?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