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82章(1 / 1)

作品:《皇后超智能

卜州,盛朝最大的一个州府,面积比西南方排行第二的沧州还要大上一倍。

赫连家原本是北面狄戎的一支。萧太-祖统一了中原地区之后,便将目光放到了北方。

当时还不叫赫连氏的狄戎皇族自知力敌不过,便干脆以“不离乡”为条件,举国投向了盛朝。

因此,在众多归降封爵的家族都被带到京师或其他城池,防止他们再行积蓄力量的时候,赫连家,成为唯一一支得以留在故土的异姓侯。

萧太-祖赐下“赫连”为其姓氏,又依礼制给他们封了爵,算是认可了赫连家在盛朝的身份。

当然,萧太-祖也在别的地方对赫连家进行了极大的限制。

赫连家当时是带着大片土地投诚的,北方土地广袤,按理说再另封一个州也绰绰有余,但萧太-祖哪里愿意让一群异族人坐拥一整个大州,于是便直接将赫连家原本的土地并入了与之接壤的卜州,行政权利收归卜州州牧所有。

而在军事边防方面,萧太-祖则留下了当年自己身边一员大将,镇守卜州北面国界的同时,监视着赫连家的一举一动。

重重限制,加上后来几代盛朝帝皇有意的压制,赫连家声势渐弱,渐渐成为一个只能依靠食邑和几百亲兵,苟延残喘的家族,再不复当年狄戎皇族的锐意。

令人惊奇的是,世事变迁,卜州的军事大权几经轮转,掌军者换了好几拨,而赫连家,却在经历了几次生死波折后,依旧存活了下来。

卜州现任镇守的将军名方敏。

方家是先帝那一朝才调任过去镇守卜州的,在卜州掌权的时间不超过三十年。

当今天子耽于享乐,对北方局势又认识不清,偏逢赫连家出了个赫连异,在几次拉扯博弈中,竟稳稳压住了方家一头。

严舒回忆着之前从北方送回来的信件,继续说道:“如今卜州将乱,赫连家已不再如往常一般行事低调。据我所知,赫连家甚至已经笼络了卜州如今的州牧和刺史,方敏曾几次以‘有违太-祖遗训’为由,想动用军中力量直接打杀了他们,都无疾而终。”

燕逍听完,突然问:“赫连家如今当家做主的,是赫连异?”

“当然不是。”严舒道:“赫连家如今的主事,是赫连异的父亲,赫连复。这掌家的权利原本在他大伯手中,赫连异设计抢了过来。但他们家族中对权势的传承似乎有一些我们难以理解的规则,反正在赫连复死掉之前,赫连异还不能真正掌控整个赫连家。”

燕逍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方家尚有一线生机。”

宫瑕在一旁听了许久,此时闻言,便问道:“侯爷是想……同方家联手?”

严舒在旁边轻蹙着眉,本来还对燕逍突然提起赫连家和方家有些疑惑,此时宫瑕一问,他却突然寻到了其中的关窍。

如果燕逍真打算大肆接收北面的流民,那与卜州那边的掌权者打一下招呼,可以避免许多后续的麻烦。

即使将来被有心人发现,也有正当的说辞可以圆过去。

燕逍点点头,回答了宫瑕的问题,“是,我决定帮助方家,夺下卜州的大权。”

严舒想了想,附和道:“嗯……方敏为人正直,治家严明,又难得不迂腐,与这样的人合作,确是要比起和赫连家那样摸不清底细的家族合作好多了。”

燕逍见他明了,无需再多解释,便直接吩咐道:“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切记在暗中进行,莫要暴露。”

“我明白。”严舒点点头,随即又有些为难地问道:“可是……侯爷,您打算帮到什么程度?”

燕逍道:“银两粮食,这些你尽可看着办。另外,飞燕山庄近来淘汰了几批武器和军备,那些没有侯府标识的,你也可以一并给过去。”

提起飞燕山庄那批军备和武器,严舒突然就皱了一张脸,“哎,还没摸热呢就要送出去了……”

求知院改良冷兵器之前,燕逍就已经为飞燕山庄那批亲兵更换了几批新的武器了,但求知院改良之后,那些新武器就不够看了,一直放在军备库中落灰。

此时想到那些崭新的武器就要直接被送出去,严舒还是感到一些舍不得。

燕逍似笑非笑,“那你去挑两把,把燕翎弯刀换下来?”

“不用了不用了。”严舒连忙摆手,“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他说着,直接拱手行礼,一副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模样。

燕逍轻笑一声,“嗯,去吧。”

——

时年八月,北方持续大旱,未得朝廷灾款,路有饿殍,流民遍野。

还能喘气的人一部分往南方迁移,另一部分则直接落草为寇,冲进了当地富庶人家和官府中。

卜州常年面对北面狄戎威胁,民风彪悍,官府虽在发现流民时便进行紧急镇压,仍有部分暴民冲出围剿,甚至奋力抵抗,击破那些久未训练的府兵。

其中,尤以游山和绥郡两处的暴-乱声势最为巨大。

就在这样的境况中,流连于晏合避暑山庄的天子终于班师回京。

龙椅上,痴肥的天子重重将一叠册子摔在脚下,气喘吁吁地道:“朕不过离开几月,朝中竟混乱如斯。”

天子一怒,所有官员俱都俯首跪拜,沉沉的声音响于金銮殿中,“臣等,知罪。”

“户部尚书何在?”天子脸色发红,“你来给朕好好说说,灾情持续数月,为何京中拨出款项仅得五十万之数?”

户部尚书就着跪着的姿势膝行而出,“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跪在前头的五皇子斜着眼睛偷偷往三皇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面带冷笑。

三皇子跪得端正,眼神却放空着,显然心神不在此处。

另一边,户部尚书哭诉得熟练,“……再加上晏合避暑山庄去年方竣工,前后耗银二百余万两!库中,库中实在是没钱了啊……”

天子喘息的声音更大了,“饭桶!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臣知罪!臣曾与吏部尚书娄大人商议,调集……”

户部尚书眼珠子一转,直接将祸水引到五皇子的人头上。

早朝一直持续到了将近正午,天子身子略感不适才暂时结束了。期间,一群人互相推诿,只字不提后续的赈灾方案。

三皇子萧疏顶着正午的烈日,走出宫门,上了府中候在宫外的马车。

马车行到附近隐蔽处停下,两位还穿着官服的官员在侍卫帮助下上了车。

“殿下,此次……怕是不能善了。”上了车,齐禹立刻说道。

齐禹是礼部一个小侍郎,上朝时就站在队伍最最末尾的位置,看似与朝堂上的风波毫无干系,其实私底下确是萧疏仰重的亲信之一。

“昨夜五皇……栩亲王秘密进了宫,直到天色将明才匆匆回府换了装束来上朝。圣上今日在朝中明显针对的是我们这边的人,看来已经是做好了打算,要再次打压殿下的势力。”齐禹将自己之前看到的消息说出来。

“齐大人说得对。”另一个与齐禹一同上车的官员也附和道,“如今吏部那边已经都是栩亲王的人,大理寺掌院与娄琼大人曾为同窗,此次若是陛下又要借题发挥……恐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等不及回到三皇子府,便将当前的局势分析得透彻。

待到马车停下,谈到兴头的两人防备不及,猛地向前倾身时,才终于反应过来。

萧疏竟一路沉默,一语未发。

“殿下……不知殿下,是何打算?”齐禹自觉失礼,连忙跪下请示道。

“是何打算?”萧疏勾了勾唇角,转身下了马车。

他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但他跃下马车带起的风声太大,齐禹竟没能听清楚。

见萧疏脚步未停进了府中,齐禹连忙中断思绪,和另一人急急赶上。

三人甚至没往膳房走,一路直接进了书房。

书房中,早有好几个三皇子府上的幕僚正在等待着。

今朝的事情比三皇子更快传到府中,倒是不需要齐禹他们再多费口舌,与众人分享朝中事宜。

众人谈论一番,结论同萧疏在马车上听到的差不多。最终,齐禹排众而出,向着萧疏道:“殿下。”

萧疏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今日朝上,看着皇上的意思,想必此次北方暴动事件,又会成为朝中清算您的事由。”

萧疏冷笑着点点头。

“臣等以为,此次再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祸水东引,直接将矛头对准栩亲王那方。”齐禹又施了一礼,“现下栩亲王尚不知晓兵部和礼部俱在您手中。中秋祭天之礼即将到来,恰逢卜州旱灾,陛下必定尤为重视。祭天仪式由礼部主持,我们可在祭天文稿上略作改动,在仪式上直接揪出娄琼和五皇子手下其他人……到时,即使是陛下有意维护,也不敢违背‘天意’,擅作主张!此外……”

齐禹条理清晰地将众人商议的结果一条条列举出来,说完后,便自信满满地一拱手,等待着萧疏的回应。

房中却突然安静下来,三皇子一直沉默着,眼睛看着虚空中某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当齐禹感觉十分不自在,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萧疏突然站了起来。

他行到案前,拿起放在案上很久的一封密信,突然开口问道:“云州那边,现今是什么情况?”

幕僚中,立刻有人意会了萧疏的意思。

三皇子殿下哪里是在问云州,他是在问燕侯府的动向啊!

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儒士上前一步,禀告道:“回殿下,自密信传来之后,属下便往云州增派了人手,查探燕侯府动向。

“北方大旱以来,流民南迁,燕侯爷人在云厥,却派人秘密联络了卜州各家权贵,甚至暗中收拢了不少流民!

“此前殿下怀疑过密信中有几处疑点,觉得燕侯爷并非信上所言,私下结党之人。可如今府上暗卫亦查探出燕侯爷私下动作颇多……属下斗胆猜测,密信上所言,俱为事实。”

萧疏问:“联络了卜州各家权贵?都和哪家搭上了关系?”

那儒士想了想,回答道:“舒家,方家,步家,赫连家和祁家,俱都与燕侯府有了往来。”

萧疏笑了一声,“倒是严舒的手笔……这样一来,也不知道他们选的到底是谁了……或是各家都……”

萧疏自己沉思了一会儿,未果,便转移话题:“他可与五弟那边有了联系?”

那幕僚顿了顿,倒是诚实回应:“这……倒不曾。”

“嗯,甚好。”萧疏道:“他便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只会忠于天子,哪管什么亲王皇子……”

萧疏虽然面上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朝中的局势到了近来,

已经十分明朗,左右不是他便是他那个有父亲和娘家势力庇护的五弟。

燕逍此人他了解,心怀抱负,是绝对不会在云厥平凡一生的。

明明是助他上位更有利,却依旧选择了冷眼旁观。

这是为什么呢?

就因着自己之前不可奈何之下拿了他做了一次挡箭牌?

可是自己给出的补偿和承诺,明明已经远远超过了燕逍当初的损失。

萧疏这样的人,永远只会记得自己对别人的恩惠,认为任何受到恩惠的人都应该铭记自己的恩德。

而燕逍,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

他在冷宫中长大,能交心的人极少,燕逍与他在彼此境遇都艰难的时候相遇,算是一个意外。

而燕逍的“背叛”,于萧疏而言,也更为难以接受,甚至比银矿一案中,段鄂的背叛使得他失去大半势力更加来得让他暴怒。

他捏紧拳头,突然冷笑出声。

“兵部尚书是我的人,禁卫军首领也投诚于我,我却还要靠着礼部的装神弄鬼,才能成事?”

齐禹皱着眉,小心地问:“殿下的意思是?”

萧疏朝他们看了过去。

“我不想等了,不解决龙椅上的那个,除掉了谁都无用。”

在面前几个幕僚或惊恐或兴奋的神色中,萧疏做了最后的决定,“去把禁卫军首领和兵部那几个人叫过来,中秋,呵,父皇是该去祭天了。”